啟程

    第二週首次假日前，為了學習核生化的基本作戰，我們帶著防毒面具進了毒氣室體驗一番。毒氣室內是催淚瓦斯膠囊，似乎在街頭很常看到，也許這段歷練後，被強制驅離時我也能稍稍保持優雅的身姿。

    防毒面具，塑膠全黑的面罩，口前過濾器呈圓柱狀突起，看上去很有風格。裝備時將頭帶甩出，雙手撐開戴上，移動前，還得用手掌堵住氣孔，確保臉和面具緊貼。此時大家個個形如身經百戰的反恐菁英，防毒面具擋住了稚氣，單看外表，誰也不知我們入伍僅僅兩週。

    不過，進了毒氣室後我對防毒面具有了一番全新的認識：防毒面具就像是防毒軟體，需要良好的使用習慣配合才有效果，而且絕對無法百分百防毒，就連催淚瓦斯這種小兒科，也會有漏網之魚。

    我們進來後，得先整隊，報完數後才能出去；然而過濾器的巨大身軀完全無法阻止瓦斯擴散，這短短數十秒之間，如純辣椒勾芡般濃稠而嗆人的空氣，被我不斷吸入肺裡，幾乎要停止呼吸─不是不能，而是不願。直到實在沒氣了，才又咬緊牙根吸一口，並隨之狠咳數聲。到後來，雙腳雙手不停顫抖，已經無法呈立正姿勢，以至於每個微秒都要下一次決心，才能留在原地，而非拔腿逃跑。

    報完數，大家衝出毒氣室到空曠處，開始雙手如笨鳥揮舞繞圈小跑，把毒氣散掉，讓眼淚鼻水風乾；同時揮翅也是慶祝儀式─世界上有個島，島上有成功嶺，成功嶺裡面還有個毒氣室，每往外一個階段都值得好好的慶祝一番。

    全部人出來後，長官問我們「爽不爽？」

    「爽！」我們說。

    或許這種心態，就跟當完兵之後覺得當兵沒什麼是異曲同工：經歷過的苦難，未來會變成勇氣的見證。至於到底有沒有擁有勇氣，或是我將來是否能對催淚瓦斯有一丁點抵抗力，那都是以後的事情；無論怎樣，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，我也藉此發現快樂乃是由斜率所決定，而非絕對值。

    因為不論環境好壞，總有事情讓你大喜大憂，所以總會有些快樂，有些難過。

    或許，最終會有些人抵達喜無可喜，或憂無可憂的地方。

    而到了那時，人也將會變得堅強或腐朽。